用筷子轻刮,放到嘴里抿,化进稀粥里, 一小砖腐乳下一顿饭。腐乳给人的印象大抵是这样简单的美好。
▲ 图源@半岛便利店
能以最简单的形式击中多数人的味蕾,上桌前经过的努力,从来不会像看上去那样轻松。 在成为腐乳前,它只是一块平凡的豆腐 ,毛霉菌,盐的辅助,日晒的锤炼,再经过时间的浸润,才有了最后对味蕾的一击即中。
「 出淤泥而不染 」 在美食的世界并不灵光,成就一砖腐乳,还得学孟母三迁,讲究在地风土人情的浸染。
青方 有臭豆腐的酯香,是老北京的余味悠长。 红方 到绍兴增一味火腿的鲜,有了江南的富足气。 白方 的清淡细腻,得益于粤菜突出本味的人生哲学。四川的腐乳不需要拖沓的汤汤水水,直接裹上辣椒面,辣得爽利。
▲ 腐乳按颜色分为青方、红方、白方。 品种中添加糟米的称为糟方,添加黄酒的称为醉方,添加玫瑰、芝麻、虾籽、香油等的则为花色腐乳。
中国人的餐桌尤其讲究适者生存,情怀再多,一顿清俭的腐乳拌饭,多半也只是心血来潮时仪式感地怀旧。 餐桌上那瓶单调的腐乳,不总有《重庆森林》里凤梨罐头那样临期前能被吃掉的好运气,在众多美食的挤压下,多半要承受过期的运命。
▲ 图源@水印
广东的腐乳却没有这样的担忧。 腐乳是广东人的老干妈 ,大江南北的超市,总有一罐广合腐乳,可以慰藉广东崽子的乡愁。
▲ 广合腐乳
广东人说腐乳,说的一般是 白方 ,用红酒曲发酵制成的红方被叫做 南乳 。广东白方的独特处,在于把毛豆腐请入玻璃罐,加入酒汤发酵,完成之后还要把卤倒出来,另外添加一遍 澄清的卤。这样做出的白乳清淡,最契合粤菜口味。
更特别的还有一种传统 芋泥 发酵的南乳,做法细密讲究。香港厨师陈荣的《入厨三十年》有详细记载。白芽芋头泥,面粉,盐,搓好后任它在室内发大毛,发好后仍放室内十五天,又转放在日光下晒,晒的时候还要拌,然后再放进瓦缸腌制而成。
▲ 发大毛
饭桌,茶余,街巷, 无处不在地死缠烂打,绝不是让广东人爱上腐乳的原因。腐乳不独霸一方,包容和善意让腐乳成为广东人厨房里不可缺少的 调味酱 。
和通心菜通力合作,炒一 盘 椒丝腐乳通心菜 。绿油油的通心菜,腐乳隐居其中,让高温闷夏的广东人在视觉上先得以清爽,爽快地夹起一大口吃了,腐乳带来的独特鲜咸清 香,自然能被体会到。
帮助羊肉挣脱膻气。 腐乳酱焖羊肉 是广东人秋冬的慰藉,正经的广东人一般叫它「 枝竹羊腩煲 」 。
羊最好是小山羊,必须是带皮的,整只,用火燎去表面细毛,去大骨头,留小肋骨,垛块儿,用红白腐乳焖出来,最后再放炸过的腐竹。 所有的咸味和鲜味,全由腐乳来完成。
腐乳中含有的一类「 酶 」,可以迅速渗透肉类,转化羊膻味,但这类酶不耐高温,因此真正去膻的阶段是在腌制时,或吃的时候直接蘸着吃。更有一种专门焖羊肉的 「 羊腩酱 」 ,便是用黄拿、腐乳等材料做的。
潮州人对腐乳的回馈浓缩在一只 腐乳饼 里。中秋节在潮州的旧街巷,即可与腐乳饼的芳香撞个满怀。
用白肉丁腐乳,白糖面粉蒜头酒,果仁芝麻瓜丁等配料调制馅料,饼皮则用面粉和入花生油及糖浆制成。 食材中的一点腐乳是点睛,众星拱之,名副其实。
更有 蛋散、鸡仔饼、南乳花 生 ,一众喷香的传统粤式小吃,都是小小一砖腐乳的成就。
▲ 蛋散
腐乳以细腻的口感而被称为 「 东方芝士 」 ,让人钟情着迷,也诠释着 少胜于多 的智慧。以下这些腐乳,每一砖都有它的独特魅力。
北京|王致和腐乳
始创于康熙年间的王致和腐乳,到今天还是地道的「 中华老字号 」。制作过程中多加了 苦浆水 ,使它发酵出了别地腐乳所不具备的特殊甜味和酯香。
北京人爱把它抹在馒头片上吃,涮羊肉时,麻酱里搁点腐乳和香菜更带劲。
桂林|花桥腐乳
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称赞「 广西以腐乳为佳 」,腐乳与辣椒酱、三花酒并称为「 桂林三宝 」。 广西人从小吃的,便是用东北大豆和纯米酒为主料制成的花桥腐乳,许多家常菜也靠它调味。
绍兴|咸亨腐乳
江浙人的记忆力里多有一罐咸亨腐乳。荡着小城绍兴的淡淡酒香,又有点让人回味的臭。甜口的咸亨火腿腐乳,迎合了上海、苏浙人的口味, 火腿丝 就饭,更增鲜香。
安顺|百花川腐乳
几十年不变的经典圆肚子造型,就馒头,搅稀饭,贵州火锅蘸水里的腐乳,十有八九用的都是它。
湖南|茶油腐乳
用永州当地的 茶油 浸泡的腐乳,属于红腐乳的一种。茶油珍贵,香味独特,广西桂林和江西吉安等地也有当地茶油特质的腐乳。
四川|夹江腐乳
方正的腐乳被红油浸裹得透透的,香味层层叠叠,主调料不仅有地道的川系辣椒,还有汉源花椒、芝麻、白酒,麻辣鲜香扑鼻。更有别致的白菜腐乳,用 白菜叶包裹腐乳 ,吃腐乳的时候还能吃口辣白菜!
淮南|八公山腐乳
淮南的八公山是豆腐创始人刘安的故里,「 豆腐之乡 」 出产的豆制品品种很多,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。
云南|天台羊泉腐乳
天台阳泉腐乳出自云南中南部的牟定县,每年11月到次年3月,是最佳的腐乳生产时间。 清甜的天台羊泉 是成就腐乳的主要配料,得天独厚的气候和特殊的发酵菌群,也让这里的手工腐乳嫩如羊脂,有齿颊留香的品质。
台湾|富记豆腐乳
富记米酱豆腐乳,细密柔滑,还有 黄豆和糟米 ,汤汤水水有米的香气和淡淡酒香,咸淡适中,味道不会那么冲,是闽粤人的心头好之一。
撰文 | 牡蛎
主编 | 易 小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