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酸”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,说什么?

“酸”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,说什么?

“酸”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,说什么?

酸味令人望而生畏,当酸味入口,你的表情根本藏不住。试试看吮一口柠檬,吃一块日本盐渍酸梅(它是柠檬酸含量最高的水果,比柠檬还多两倍),小心缓慢地嚼一口厄瓜多尔SuperHiper ácido 泡泡糖(假设酸粉囊还没有破裂,口中的味道还没有慢慢散去),这种时刻,只有那些最能忍受痛苦的人才能面不改色。

这很痛苦,不过也会戛然而止。唾液应召前来中和酸味,而酸味消散后,唾液还会停留在口中,不断冲刷着来抗击这味道。这时,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咬下第二口。

如今,酸味势头正猛。有一种酸味糖果正在热卖,糖果名字像Toxic Waste 糖果一样,让人想起世界末日,味道让人酸不欲生。男女老少都在YouTube 上传自己试吃的视频,无一例外都是抽搐和痛苦的表情。家庭发酵也再度流行开来,受到早期移民自给自足的精神启发,爱好者会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腌制泡菜,酿制康普茶,将酸面团制作成松软的面包;鸡尾酒吧里,人们更常见到Switchel、Shrubs(用微甜的醋调制成乡村鸡尾酒)和酸啤酒(经野生酵母和菌种发酵,甜度更低,酸度更强);有些调味料和菜肴原本只盛行于喜爱刺鼻食物的地区,比如酸的或者近乎腐烂的味道,显而易见,这些食物正逐渐博得大众的青睐。

“酸”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,说什么?

青芒果原产于南亚,人们通常会晾干这种坚硬、未成熟的酸味水果,然后碾制成芒果粉,制成调料,用在印度北部的咖喱和荤菜烹饪中。

美国各地的快闪晚餐中,都有尼日利亚厨师Tunde Wey 制作的馥馥白糕(发酵木薯糊),味道刺激,却常常供不应求;在华盛顿的Bad Saint 餐厅,人们排起长队,等候厨师Tom Cunanan 制作的菲律宾菜;在洛杉矶中央美食市场的Sari Sari 店内,主厨Margarita Manzke 将酸味加到各个菜品之中,有时是醋,有时是青柠一样的菲律宾柑橘,还有时会放点罗望子。美国市场研究公司Datassential 的调查显示,5.5% 的美国菜单中都有泡菜(传统的制作方法是埋于地下,发酵数月)等韩国食材,并且这一比例在过去5 年里增长了59%——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韩裔人口的比例还不到美国人口的0.66%。

酸味食物在家庭厨房也一样热门。纽约美食作家Priya Krishna 的烹饪书《Indian-ish》今年4 月份由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出版,她在书中建议可以在杏仁黄油吐司上撒上一些马沙拉,马沙拉是一种带有芒果粉(青芒果晾干后打磨成粉)酸味的混合调料。Burlap& Barrel 公司位于皇后区,从世界各地的小型农场进口调料,为曼哈顿的Eleven Madison Park 餐厅和旧金山Nopa 等餐厅供应食物。这家公司最畅销的是盐肤木,他们的盐肤木产自土耳其加济安泰普,味道尤为强烈。浆果会进行腌制,但不会晒干,之后粗粗研磨,可以保留更多的汁水和酸味。

Burlap & Barrel 公司的创始人之一Ethan Frisch 称,盐肤木在美国能够日益流行,应该感谢的是「Ottolenghi 效应」,伦敦厨师Yotam Ottolenghi 在以色列出生,出版了很多赞颂中东食物的烹饪书,十年以来,这些书的销量已经超过了三百万册,关注Ottolenghi 菜谱的Facebook 群组也有了近万人的规模,这些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最近Burlap& Barrel 的黑青柠被抢购一空。黑柠檬是波斯菜的必备原料,要将青柠在阳光下晒得又硬又黑,然后再碾成粉末。为了让这粉末更酸,还要加一点儿柑橘果,然后进行发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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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青柠是一种中东烹饪原料,由柑橘类水果在阳光下发酵而成,味道浓烈,烹饪中会将其碾为粉末使用。

严格来说,味道有别于风味:前者是口腔内的感受器传递给大脑的信息,而后者是大脑对这种信息和气味、质地等其他信息的解读。在《The Elements of Taste》一书中,美国美食作家Peter Kaminsky 与瑞士厨师Gray Kunz 指出,「酸主要用嘴感受,而非用鼻子」,因此它更属于味道,而不是风味。19 世纪的德国生理学家Gabriel Valentin 更进一步研究后表示,酸是一种触觉,而非味道,因为它的作用「主要是刺激敏感神经,并非真正的味觉神经」。

当然,人们喜欢酸味一部分是因为酸对人体的刺激,刺激之后又会有疑惑:这是痛苦还是愉悦?2017 年,Samin Nosrat 出版了烹饪书《Salt,Fat, Acid, Heat》,最近她又主持了Netflix 的同名系列节目,她认为酸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味道,因为酸味会让人流口水,「这样你的身体就会困惑—— 我是不是还想吃?」这种感觉很强烈。在科学家的研究中,一些来自英语国家的试味员无法分辨苦和酸(在其中一项研究中,有三分之一的实验对象认为柠檬水是苦的)。

这是语言问题还是生理问题?两种味道都会让人不适,有些语言几乎不会将二者区分开来。在塔希提语中,同一个单词('ava'ava)可以表示苦、酸,甚至是咸;英语单词acrid(一种强烈的苦味儿)和法语单词aigre(酸的)都来自于拉丁语中的acer(或「Sharp」,强烈的);当今的日语中, shibui 一词通常被翻译为「苦的」,但这个词最初是指未成熟柿子(shibushi)的那股持久的酸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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酸有许多不同层次,可以是金橘那样,有如阳光的亲吻般美妙,也可以和斯堪的纳维亚黑麦面包一样,有一股阴郁的刺鼻味道。与苦不同,酸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量化的,我们可以测量食物的含酸量。苦能提醒我们可能有有害物质,而酸仅仅表明食物发生了某种变化,牛奶变质了,但并不一定意味着不能吃了,经过合理处理,还可能加工成奶酪。

可以说,喜爱酸味是一种生理优势,我们可以摄入更多的维生素C。18 世纪时,长途航行的水手经常在他们的饮品中加入青柠汁和柠檬汁,从而预防坏血病。我们食用发酵食品来摄入更多益生菌,让消化系统更加健康。事实上,用酸味剂来保存食物对于人类生存至关重要。在罗马历史学家Herodotus 记载中,人类在公元前5 世纪饮用发酵马奶酒,这种饮料的酸味如同乳酪一样浓厚,像香槟一样起泡,如今中亚草原地带的牧民们仍在饮用。一些考古学家提出,我们从游牧狩猎和采集转变为驻地而居,开始种植庄稼、建造粮仓储备粮食,这一切主要是因为我们将谷物酿成了啤酒。换言之,早期人类对酸味酒精饮料(食物难免会偶然因为霉菌和细菌产生酸味)的渴望奠定了现代文明的基础。

“酸”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,说什么?

酸这种极端味道也已渗透到我们的话语体系。我们变得刻薄,更喜欢慷慨陈词,不喜欢耐心倾听,我们幽默起来也变了味,随时都会与人发生口角。《个性与社会心理学杂志》(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)中一份2011 年的报告表明,人们吃完酸味糖果后,就不像之前那么和蔼可亲,也没那么愿意参加慈善活动了。显然,我们越来越沉迷于酸味,却变得内向多疑。然而,既然我们还不知道能否信任权威,那么这是否是一种误导?我们不是应该提高警惕吗?Benjamin Franklin 在《Poor Richard's Almanack》(1732年)中指出,「尖酸刻薄交不到朋友:一匙蜂蜜比一加仑醋招来的苍蝇更多」。但我们已经不再相信甜的力量了。甜似乎太过明显,成了一种干扰,而且最好要避开,因为那短暂的美好会将人麻痹,危险至极。

多伦多大学的研究人员在2008 年的一项研究中指出,如果酸味过强,面部肌肉就会收缩,而我们在看到关于令人反感的食物或败德辱行的图片、报告时也会如此,研究人员让实验对象饮用酸、苦或咸味液体,还让他们看到不公平的游戏场景,并对比了他们面部肌肉的电活动。研究人员运用理论解释,认为这是一种排斥反应机制:我们做出这种反应,避免自己继续接触可能有毒的食物,或是避免让自己看到更多有悖正义感、道德感的事情发生。也许我们现在喜爱酸味,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极其骇人听闻,我们想选择与周遭世界相匹配的食物。

最新的科学研究似乎更有说服力,这些研究表明,那些喜欢吃酸味发酵食物的人不太会焦虑,适应力更强,也更愿意冒险。在汉语中,「吃苦」就是指忍受苦难、忍气吞声、逆来顺受,而「吃醋」则是嫉妒,因为不甘心被打败而产生挫败感、感到愤怒。英语中也有一个短语「full of piss and vinegar」,用来形容不向年龄和命运低头、争强好胜的人。「苦」代表绝望,而「酸」仅仅是嫉妒。无知与乐观早已不复存在,我们用敏锐的目光看清了世界的本来面目,然后不会再被愚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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