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节挂在家门口的菖蒲能吃么？

文| 魏水华

端午节，江南人家的风俗，会在家门口上插菖蒲。这东西有避五毒、斩妖邪的效果，像贴春联一样，讨个彩头凑热闹，是很有意思的地方风物。

菖蒲有奇异的清新香味，虽然大人总是告诫“不能吃”，但不少孩子都有偷啃过的经历。

事实上，菖蒲确实不能食用，因为菖蒲里富含挥发性的芳香油，摄入过多能致幻；且菖蒲还是提炼龙脑的原材料，这可是著名的防虫药，有毒，是樟脑的一种替代品。

虽然中医里也有拿菖蒲晒干泡茶的、切碎熬粥的、泡白酒的，不过有毒的东西，如果没有河豚那种让人欲仙欲死的美味，还是小心为妙。

但是，有一种和菖蒲共生在浅水田里，外表也很近似的植物——香蒲，倒是难得的美味。

外观上，香蒲与菖蒲极其相似：都有碧绿的狭长叶子，都喜欢在水边生长，都可以用来点缀园林水池、湖畔，构筑水景。

但如果仔细辨别，它们依然有所不同，香蒲草穗状花序，而菖蒲并没有；香蒲的颜色较淡，菖蒲较深；香蒲属于香蒲科，可以直接吃；菖蒲属于南天星科，除了挂在大门口之外，只能用来编蒲鞋和蓑衣。

每年端午，除了菖蒲之外，香蒲也会大量上市，当然要趁机大吃，不能错过。

淮扬菜系里将香蒲奉为与春笋并列的入馔妙物，《舌尖》曾经录制过淮安的香蒲炒蛋，将香蒲切碎打进蛋液，用鸡蛋的柔软来凸显蒲菜的脆爽。想必陈晓卿老师也是香蒲的忠实拥趸，精准地拍出了香蒲最大的特点。

济南人更是把香蒲和茭白、脆藕一起列为“大明湖三白”。香蒲豆腐是春末夏初的济南好菜：豆腐用猪油细细煎到微黄，加济南泉水，大火滚出白汤，最后下新鲜的香蒲烧软，洒上葱花即可。

蒲菜既有春笋的鲜脆，又有大葱的喷香，还有茭白的柔软，几乎是取了各色蔬菜之长，和豆腐、白汤水嫩嫩、咸丝丝、香喷喷相得益彰。最后的小葱则是妙笔生花，让满盘的初夏气息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
蒲菜猪肉饺子是更需要口福才能吃到的好东西。这种饺子制作难度很高，因为香蒲自带滑腻的粘液，沾到饺子皮上容易破散，下锅后不成样子。需要有极高的技巧才能包好。但味道也不是盖的：比之一般的瓜菜肉馅饺子，多了点松脆水灵，加点白胡椒，蘸着陈醋吃，实在是消夏的好东西。

济南人都说，香蒲性子温顺，不管炒、煸、煮、汆，都是百搭。菖蒲比香蒲更油滑一点、更香浓一点，反倒落得个没人爱。我想，这大概也是济南人的处事之道。

后来，我在浙江衢州南孔庙的孔府家宴上，也吃过一道奶汤香蒲，浙江不产香蒲，据说做这道菜是维持山东曲阜的传统，原材料从江北运来。我试了，可能是因为存储过久，香味散去，肉质变老，虽然加了虾仁、火腿，但依然不好吃。可见橘生淮南的道理，用在香蒲身上也准确。

想起明朝人顾达的诗：“一箸脆思蒲菜嫩，满盘鲜忆鲤鱼香”，句子不甚好，不过字里行间的馋意，倒是溢于言表。